疫情后，深夜加班的年轻人怎么样了？

写字楼灯光略显黯淡，个体商户挂出转让告示，2020年伊始，一场疫情使部分行业陷入经营困境。城镇、乡村停摆数月后，一场复苏正悄然来临，而再次回到工作岗位的普通人，也从“加班”中品出了别样滋味。

李开源 兰州 销售经理

赋闲一个月，长胖了七斤

2020年，我来到26岁，同时明白了一个新道理——不上班的日子，人是可以活活待废掉的。

两年前，我大学毕业回到兰州，成为某国产家电销售专员，负责市内各大商场货品投放、销售情况统计。二线城市压力不大，除了赶上节日促销，我和同事大多朝九晚五，过着惬意舒适的生活。

2019年底，我顺利晋升销售经理，有了五个人的小团队。我本以为自己会和这座古城一样，缓慢地生长下去，直到年初，一场疫情打破了安稳的幻象。

商场不能开门，团队自然没有工作可做。销售的工资大多来自业绩提成，月底打开工资条一看，“嚯，2330元。”

我没敢告诉爸妈这件事，心里却一直很焦急，不知道疫情会持续多久，再这样下去，裁员也近在眼前。刚开始，我还无数次打开电脑里的简历，却发现毕业两年，除了能更熟练地使用excel表格和酒量大增之外，没有任何长进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就连焦虑也会被磨平，待在家里不愁吃喝，我用饮食和睡眠抵御现实的冲击，短短一个月，胖了七斤。

四月中旬，我开车带着父母回老家祭祖，乡下老宅门口不远处就是黄河，我独自走到河边，看着水流奔涌。小时候总觉得黄河景色壮阔，现在却发现自己就像水中被裹挟的泥沙，一个浪花就被带着顺流而下。

那天，我在河边待了很久，思绪被扯来扯去，总觉得不能就此陷入困境，人还是应该主动做些什么，去抵御泥沙俱下的生活。

正式复工后，我主动争取了新季度线上业务培训名额，准备带着团队尝试转型。

图|兰州的夜晚

线上业务与传统商场销售工作差异不小，那段时间，我在公司连续加班半个月，学习新模式下的业务要求，常常待到办公室只剩自己一个人，心里却慢慢踏实下来。如果浪潮终究来临，我希望能在退潮后，留得更久一些。

张诚 河北县城 打印店老板

打印店复工后，城市才算苏醒

2020年3月底，我再次打开仓库的卷闸门。足足两个多月没开张，屋里的印刷机器需要重新上一遍润滑油。

疫情刚爆发时，我不得不暂时关掉自家经营的打印店。在家隔离的日子枯燥又心焦，我从没觉得休息时间会如此难熬，有时睡着睡着耳边还会隐约出现店里机器轰隆隆运作的声音。

打印店开了十年，从未停工。有一年大年初一，我正在老家和父母吃饭，接到客户电话，二话不说扔下筷子就一路飞车赶了回去。

复印几张文件只能赚一两块钱，但生意再小也要尽心尽力是我工作的原则。正是凭着这股精神，小店才能逐渐揽下县城里大部分商场、餐饮店、学校的印刷生意，挣出两套房子、一辆车，让我在这座小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。

图|夏天在打印店

接到可以复工的通知后，我立刻收拾屋子，检修机器、清点复印纸，召回设计员工，想让打印店快点“活”过来。可刚开业那几天，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，员工们没事做，都快把消消乐打通关了。

没有工作，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店门口发呆，街上也是空荡荡的，半天走不过一个行人。我担心小店的命运，更担心县城里与之关联的各行各业，附近几家店铺都贴上了转让的告示。人们的正常生活被迫暂停，不知有多少和我一样的个体户陷入困境。

直到四月中旬，疫情逐渐好转，店里偶尔会出现几个打印传单、文件的人。打印店像是一个窗口，让我窥见了县城苏醒的脚步。

4月27日下午，我去给一家超市安装新的牌匾，回到店里天已经黑了。正洗手时，老客户发来消息说，他的火锅店打算五一重新开业，想印制一批新的菜单。

我立即找出他家的菜单资料，核对好细节后，重新设计了一版。老板一直强调“不急不急，明天再印也可以”，但为了让他尽早拿上菜单，舒心地做生意，那天我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，看着印刷机轰隆隆地吞吐纸张。

在生活节奏缓慢的县城，很少有人这样加班，街边的招牌一个接一个熄灭，我在店里清点着菜单数量。新印出的菜单还带着油墨香，闻着熟悉的味道，我这才有了回到正轨的安心感。

姜丽丽 北京通州 花店老板

清明节，卖出上百束菊花

“再这么赔下去，有多少钱够折腾？”新年过后，家里总是爆发出这样的争吵。

三年前，我从单位辞职，在住所附近开了家小花店。当时只是一冲动，没想到开店的房租成本如此高，再加上鲜花折损率大，平时生意并不好做，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。

疫情一来，花店被迫关门，可每个月上万元的房租还要照付，压在店里的几百枝花也只能扔掉。老公劝我转让花店，回去上班。我总觉得不甘心。刚开店装修时，再苦再累都熬过来了，现在所有行业都在承受着冲击，我不想率先投降。

3月中旬，街道发来可以恢复营业的通知，我顶着压力回到店里。担心客流，只敢少量地进些鲜花和耐储存的干花束。饶是这样，交完一季度的房租，手里也没了现金流。

没想到，开业第一天先后来了几十位客人。也许是被疫情的阴霾折磨久了，人们急需鲜花的慰藉，那天我卖出了几千块的营业额。不少脸熟的客人还说：“这总不开门，怕你坚持不下去，得买几束花支持支持。”

花店就这样热闹起来，我批发了许多小向日葵和色彩艳丽的玫瑰，它们代替干花和盆栽，成了店里卖得最好的品类。

4月4日，店里卖出了上百束菊花，这是往年从未有过的情况，那个清明节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重。到了前几天的母亲节，店里更是挤满了人。我早上八点来到店里，一刻不停地打包着康乃馨，手被划伤了也顾不上包扎。

经过一场疫情，人们似乎对寻常生活中的节日更加珍视。下午顾客越来越多，我不得不叫来正在上小学的女儿，帮忙招呼。那一整天，我忙得没能吃饭，心里却渐渐放松。晚上十点，送走最后一位客人，三个大玻璃柜的鲜花已经全部卖完。

图|被挑剩下的鲜花

看着遍布血痕还混着泥土的双手，我把桌上挑剩下的几枝鲜花简单扎了扎，准备带回家给自己做母亲节礼物。刚一出门，遇见总在街边捡瓶子的阿姨，我想了想，还是将花束送给了她。或许，只要花还在开，生活就不会太坏。

马志 西藏 国家电网建设者

疫情过后，重返藏区支援

4月复工第一天，我在办公室加班了一整个通宵。成堆的文件被分类归档完毕，东方天空也渐渐显露出鱼肚白。

一年前，我大学毕业来到西藏高原，负责国家电网下属项目建设。刚开始的日子并不轻松，我像每个刚来的年轻人一样，白天在车间、工地上打转，跟着老师傅检查电机运行、监督工期进度。晚上回到办公室，还要加班写文件，汇报任务完成情况。

那时，我只觉得青春都要被吞噬了。穿梭在高原上，除了和工地大叔打交道，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个外人。每天还有写不完的汇报书，时常被工期进度表催得睡不着觉。一项工程通常要持续大半年，在这期间，我只能默默守在西藏，唯一的娱乐活动，是周末和同事跑去城区喝青稞酒。

疫情发生时，我正在东北老家过年，接到单位延缓上班的通知，我还有些庆幸。父母听我说完工作的艰辛，也想着“要不干脆别回去了”。于是我卸载了微博，不看新闻，刻意屏蔽外界信息，安心过着闲散的生活。

但偶尔在朋友圈里看到同事和老乡的动态，还是忍不住担心。工作站点离最近的医院有半小时车程，万一有了疫情，不知道留守的同事要怎么应对。当地老乡大多靠在工地上干活，才能挣点辛苦钱，工程一停，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有收入来源。

那天，我正在家中和父母讨论是否辞职，微信上突然收到一条新消息。一位并不相熟的藏族老乡发来长语音，我还以为他要打听何时开工。点开一听，却是他想起我家在疫情严重的哈尔滨，打听我是否安好，还有没有口罩。

听完那段口音浓厚的普通话，我跟父母说：“算了，不商量了，那边开工我就回去。”

几天后，接到单位复工通知，我立马收拾行李回了西藏。接我的老师傅路上一直感慨，“这些年送走了多少批年轻人，还以为你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
图|西藏工地附近

4月底，新通知传来，要求工程部尽快完成手头项目验收，以便开展下一阶段工作。那天晚上，我守在办公室，整理了一夜档案。没人催我第二天一早上交这份文件，但我还是想加班做完这项工作，让老乡们尽快有个新工作。

一场疫情，成了2020年的“开年大考”，而在这场严峻考验中，各行各业的百姓也展现出了国人特有的韧性与乐观。在疫情逐步好转的当下，历经磨难的国人依旧满怀希望，正努力用“加班”为考试画上了句号。

为此，2020年5月7日，中国银联推出一支记录“疫情众生相”的视频——《我们都是答卷人》，向那些始终坚守岗位，奋力拼搏的普通人致敬。

陷入困境的乡村养殖户开启了网络直播，都市白领在挫败后打起精神再找工作，书店老板研究上外卖业务，餐馆老板娘则带领员工用卖菜的方式寻找转机。

正是一代代国人的不轻言放弃，共同谱写出这场疫情的答案。为帮助更多普通人通过考试，促进经济复苏，中国银联也开启了“重振引擎助商惠民计划”，通过减免小微商户手续费、帮助滞销农产品寻找销售绿色通道，为市场注入活力，鼓励在疫情中受到影响但仍心怀希望的人们再度起航。

本期策划：马延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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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媒体：好百科 作者：真实故事计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