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多黎各的血泪史：悲惨过往中，与美国到底隐藏着哪些复杂关系？

自从1493年哥伦布登陆波多黎各以来，波多黎各人一直生活在殖民统治的阴影下。从那时起，波多黎各人对自己的命运几乎没有发言权，西班牙和美国政府，都否认他们的主权。直到今天，波多黎各虽然仍然是美国的领土，但其公民在联邦政府中没有代表权、在国会没有投票代表，在总统选举中也没有投票权。

随着飓风玛丽亚的破坏，开始了波多黎各历史上一个新的有争议的章节。飓风造成全岛停电，许多居民生活困难，并面临着诸多严峻的现实，而美国政府的援助仍然有限。特朗普总统表示，飓风造成的死亡人数不超过“6至18人”，但波多黎各官员估计死亡人数约为3000人。亨特学院波多黎各研究中心的埃德温·梅伦德斯和珍妮弗·伊诺乔萨表示，在2019年之前，每年有10万至21.3万居民可能逃离了该岛。

波多黎各的历史充满了悲剧，就像夏威夷和其他偏远地区一样。非法实验、强制绝育和对波多黎各文化的压制，在这个岛的后哥伦布时代一直都有存在。随着越来越多的波多黎各人对该岛的未来感到失望，因此回顾波多黎各的过去，或许能帮助我们揭示该岛当前的困境。

从20世纪30年代到70年代，三分之一的波多黎各妇女接受了永久绝育手术

在避孕药出现之前，为数不多的防止意外怀孕的有效方法之一是绝育，一种让女性无法怀孕的永久性程序。从历史上看，政府批准的优生项目一直在实施这一手术，从20世纪30年代到70年代，美国政府特别在波多黎各提倡绝育。这导致波多黎各大约三分之一的女性人口完全绝育，而这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绝育率。

据报道，许多妇女甚至不知道这种手术是永久性的。美国卫生部门官员主张在波多黎各的农村人口中心实行绝育，但据称他们几乎没有提供这方面的教育。随后的研究表明，大约25%的接受过绝育手术的女性，后来后悔了自己的决定，尽管这个项目政府声称是完全自愿的，但许多女性觉得自己都是被迫做这个手术的，因为她们认为如果不这么做，就无法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。

自从1898年西班牙将波多黎各割让给美国以来，美国一直在寻求改造波多黎各经济的方式，并希望将其从农业转向制造业。上世纪30年代，美国官员将该岛的高贫困率归咎于人口过剩，并打算通过免费的优生学计划来解决这个问题。波多黎各导演安娜·玛丽亚·加西亚（Ana María García）后来在她的纪录片《La Operación》中，探讨了这个问题。

波多黎各妇女在不知不觉中，成为第一次避孕实验的一部分

一些人认为，避孕药是进步女权主义的象征，它帮助世界各地的女性拥有了生育选择权。然而，这种药物的历史是黑暗的——研究人员对待第一批人体试验对象，更像是豚鼠而不是人类。第一次人体试验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，当时节育在美国还是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。

为了避开当时禁止节育的法律，妇产科医生约翰·洛克和生物学家格雷戈里·平卡斯决定，在波多黎各对他们的药物伊诺维德，进行首次人体试验。而他们的测试对象，就在圣胡安城外一个新建的公共住房小区里，那里的女性居民大多没有受过良好教育，生活在极端贫困中。研究人员告诉这些妇女，她们将服用一种可以预防怀孕的药物，但没有告诉她们这种药物仍处于试验阶段，并可能会产生危险的副作用。

之后，大约17%的女性在服用药物后，报告了不良副作用，据报道有三名女性在测试期间死亡。不过平卡斯和洛克依旧认为他们的实验是成功的，并否认了严重的副作用——即使在一名医院工作人员，在一份官方报告中指出了不良反应之后。

克里斯托弗·哥伦布和其他欧洲殖民者，奴役并几乎消灭了波多黎各土著泰诺

当哥伦布前往加勒比海时，他遇到的第一个土著群体是泰诺人。泰诺人曾经遍布这里整个地区，仅伊斯帕尼奥拉岛就养活了大约300万人口。但在与欧洲人接触的50年内，整个加勒比海地区大约85%的人口死亡。

在他的著作中，哥伦布指出泰诺人非常慷慨和爱好和平，形容他们“体格健壮”，因此“他们应该是好仆人的料”。最终他利用泰诺人，迫使他们成为奴隶。其中还有许多人则死于天花和麻疹等欧洲疾病。

与欧洲的接触，导致了泰诺人正常生活的彻底中断。除了疾病，饥荒也变得无处不在。由于许多农民不是感染疾病死亡就是被奴役，因此农作物产量开始下降。很快，许多泰诺人选择了死亡而不是接受被奴役的生活。不过之后，很多西班牙探险家开始娶泰诺的女人为妻。

多年来，学者们一直认为，泰诺人已经完全消失了。直到上个世纪，科学家们才能够识别出某些基因标记，表明泰诺人并没有完全消失。而且，许多加勒比血统的人在他们的基因构成中仍然有泰诺人的痕迹，而且越来越多的人以自己是泰诺人为荣，并且这种趋势也已经在整个地区蔓延开来。

二战期间，美军在波多黎各士兵身上，测试芥子气

当时，美国有许多少数民族在二战中服役，但大多数人不得不进入种族隔离的部队，并且，许多人都报道了与他们一起服役的白人士兵的种族主义行为。有色人种的职位往往很低，一些人甚至成为了非自愿的测试对象，以爱国服务为幌子，暴露在化学武器之下。研究人员经常会对波多黎各人、非裔美国人和日裔美国士兵进行实验，以确定他们的种族与对照组白人相比，是否会影响他们对芥子气暴露的耐受性。

波多黎各退伍军人胡安·洛佩斯·内格隆（Juan López Negrón）向全国公共广播电台讲述了他在圣何塞项目中的经历。洛佩斯·内格隆回忆说，有一次，当军用飞机直接从他们头顶释放芥子气时，他正在丛林中奔跑。结果，和实验中的其他所有人一样，他被这种化学武器灼伤，高烧三周。“你手上的皮都掉光了，而且手都烂了。”老兵说。

即使在70年后，他最严重的烧伤部位出现了皮疹。而参与这些实验的士兵，没有得到任何额外的补偿，并且许多人被要求必须发誓对这次试验完全保密，否则就可能被送到军事法庭受审。而且，他们也不能和医疗专业人士谈论受伤的情况，所以一些老兵无法为他们一生的疾病，得到最适当的治疗。

一块为他们题写的表彰牌上写道：“这些人超越职责的要求，为了保护我们的武装部队的研究进步，而让自己承受痛苦，甚至可能遭受永久的伤害。”

被监禁的波多黎各独立运动领袖佩德罗·阿尔维苏·坎波斯博士声称，他是政府辐射实验的对象

佩德罗·阿尔维苏·坎波斯博士，可以说是波多黎各历史上最重要的革命人物之一。他的父亲是巴斯克移民，他的母亲来自一个曾经是奴隶的家庭。精通八种语言，一名授勋退伍军人，一战期间曾在一个专为非裔波多黎各人而设的隔离部队服役。作为一名混血儿，他在美国服兵役期间，经历了极端的种族主义，然后在战争结束后回到波多黎各，致力于为他的人民赢得独立。

阿尔维苏·坎波斯从1930年开始，领导波多黎各民族党，但当局多次逮捕他，指控他参与极端抵抗运动。之后他被判犯有煽动叛乱罪和其他罪行，随后他大半生，都在联邦监狱进进出出。

服刑期间，阿尔维苏·坎波斯声称自己是辐射实验的对象。并在整个服刑期间，都在与健康问题作斗争，出狱后不久就去世了。在阿尔维苏·坎波斯于1965年去世近30年后，官员们承认，美国能源部（US Department of Energy）在未经囚犯同意的情况下，故意对他们进行辐射测试。

美国海军在别克斯岛，进行了60多年的炸弹试验

别克斯岛位于波多黎各东海岸约6英里处，曾经是美国海军基地的所在地。海军于1941年首次抵达别克斯岛，并开始定期将该岛作为火炮和其他爆炸性武器的试验场。而这些活动可能对该岛的少数人口，产生了持久的影响，特别是自从海军承认在岛上期间，使用了包括橙剂和铀在内的危险物质之后。

美国海军于2003年离开该岛，之后原来被占领的土地变成了野生动物保护区。不过这片土地仍然是指定的联邦土地，因此独立科学家不可能在那里进行研究。现在，别克斯岛居民的癌症发病率，比波多黎各其他地区高出约30%。在别克斯岛，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的风险也更高，尽管海军否认他们的武器测试，和这些疾病之间有任何关联。

联邦机构得出的结论是，该地区没有留下任何显著的污染物，但学术界批评他们的研究没有遵循科学方法的严格标准。波多黎各大学的科学家兼教授Arturo Massol Deyá，在别克斯岛进行了17年的测试，发现岛上的当地植物物种中，包括铅在内的重金属含量很高。因此如果不在该地区进行进一步的检测，那么影响别克斯岛人民的因素，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清楚。

庞塞大屠杀，开启了波多黎各历史上最血腥的一章

许多人认为，1937年的庞塞大屠杀，是波多黎各历史上最血腥的日子之一。1937年3月21日，一群隶属于波多黎各民族党（Puerto Rican Nationalist Party）的学生在庞塞市举行集会，要求独立，抗议美国的殖民主义。虽然波多黎各国民党通过适当渠道获得集会许可，但在最后一刻，庞塞市长取消了他们的抗议许可。尽管如此，学生们还是进行了抗议，与此同时，波多黎各妇女运动“自由之女”（Daughters of Liberty）起到了带头作用。

据称，在美国任命的波多黎各总督的指挥下，警方开始出动以镇压抗议人群。随后发生了暴力冲突，警察与人群开始交火。当尘埃落定后，数十人受伤，20人丧生，其中包括两名警察。

美国科学家科尼利厄斯·罗兹声称，故意杀害了八名波多黎各病人

科尼利厄斯·罗兹是一名科学家和退伍军人，他因对癌症研究的贡献，登上了1949年《时代》杂志的封面。罗兹是波多黎各洛克菲勒研究所项目的首席病理学家，他在那里对一种名为“sprue”的细菌疾病进行了研究。在此期间，他写了一封臭名昭著的信，描述了他对波多黎各人的感受——他认为波多黎各人腐败且无用。

罗兹写道：“这个岛需要的不是公共卫生工作，而是一波彻底消灭人口的浪潮。那时它可能会变成美国人的宜居区……而我已经尽我所能，通过杀死8个人，将癌症传播给更多的人，来推进灭绝的进度。不过到目前为止，还没有造成任何死亡……”他在信中还表示，其他美国医生可能也有类似的感受：“在这里，不需要考虑病人的福利问题——事实上，所有医生都在这里都可以以虐待为乐……”

1932年，当这封信公布于众时，波多黎各总督调查了罗兹的说法，但没有证据表明罗兹有涉嫌故意杀人。之后这名医生否认了刑事指控，称他写的只是一篇讽刺小说，但调查发现，有13名波多黎各人在他的治疗下死亡，其中8人是罗兹直接治疗的。

这位备受争议的医生，后来成立了美国陆军化学武器实验室，并且美国原子能委员会任命他在未经囚犯同意的情况下，监督对囚犯的辐射测试。美国癌症研究协会（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Cancer Research）多年来一直以罗兹的名字颁发一个奖项，直到公众的强烈抗议，迫使该组织在21世纪初，重新命名该奖项。

自2016年以来，一个未经选举产生的金融监督和管理委员会，对波多黎各进行了部分管理

波多黎各拥有大约700亿美元的债务，这一事实动摇了该岛经济的各个方面，并使其财政前景受到严重怀疑。更糟糕的是，波多黎各的领土地位，意味着它不能像美国其他州一样申请破产保护。由于波多黎各缺乏重组债务支付的权力，2016年，美国联邦政府成立了金融监督和管理委员会，以使波多黎各经济走上正确的道路。

该委员会由八名成员组成，七名由美国总统挑选，一名由波多黎各总督挑选。该委员会有权在不经当地政府批准的情况下，为波多黎各做出财政决定——美国众议员罗伯·毕晓普声称，如果波多黎各立法机构试图干涉该委员会的职责，那么美国政府将认为这是非法的。

此举导致波多黎各政府开支大幅削减——约占该地区全部预算的三分之一，包括所有政府养老金计划削减10%，以及波多黎各大学学费上涨。当然，这些削减并不受当地人的欢迎，一些人认为，该委员会服务于美国国会的意愿，而不是波多黎各人民。

美国政府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，强制波多黎各人加入美国军队

1917年3月2日，伍德罗·威尔逊总统签署了《琼斯·沙弗罗斯法案》。这项法律绕过了民主程序，宣布所有波多黎各公民成为美国公民，赋予该岛居民许多新的权利——但这是有代价的。法案通过一个多月后，美国正式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战，与此同时，另一项法律规定，波多黎各人有资格参加征兵。

于是，大约有2万波多黎各人参加了战斗，不过他们通常都不懂英语。虽然很少有波多黎各人自愿参加战争，但成千上万的波多黎各人，在欧洲前线为他们的新政府而战，其他人则作为警卫前往巴拿马运河。非洲裔波多黎各人被隔离，据报造成了种族歧视。其中佩德罗·阿尔维苏·坎波斯（Pedro Albizu Campos），是被征召加入一个全黑人团的人之一，他的经历激励他为波多黎各独立而奋斗。

波多黎各人直到1948年，才可以选举他们自己的总督

从1898年美国控制波多黎各开始，波多黎各人民就不能选举他们岛上的总督，因为这个职位必须由美国总统任命，并且绝大多数被任命的人不是波多黎各人。1946年，杜鲁门总统任命Jesús T. Piero为波多黎各第一位本土总督。

1948年，波多黎各人获得了参加这里总督选举的权利，并选举Luis Muoz Marín为他们的第一位民选总督。他在选民中极受欢迎，在自愿下台前，担任了四届。

波多黎各国旗被禁止，试图镇压独立运动

第53条法律出现于1948年，由州长Jesús T. Piero签署，而他是由杜鲁门总统任命的一名非民选官员。它禁止一切形式的倡导波多黎各独立的活动，包括悬挂波多黎各国旗和组织独立运动。波多黎各奥林匹克大会，甚至不能在奥运会期间悬挂他们的旗帜。

仅仅谈论独立就成了一种刑事犯罪。当政府在1957年废除第53号法律时，这一禁令终于被解除。

美西战争之后，西班牙将波多黎各割让给了美国

在血腥的美西战争之后，西班牙将波多黎各割让给了美国。作为西班牙的殖民地，波多黎各曾抵御了包括英国、荷兰和法国在内的外国入侵者的多次入侵。而美国是第一个成功入侵并打破西班牙控制的国家，相对轻松地占领了波多黎各。

1898年，战争以《巴黎条约》结束，该条约赋予美国对西班牙属地波多黎各、古巴、菲律宾和关岛的控制权。不过古巴和菲律宾后来赢得了独立，但波多黎各和关岛仍然是美国的领土。

波多黎各是美国富人的避税天堂

由于波多黎各独特的联邦地位，美国税法的适用方式与美国大陆不同。波多黎各居民无需缴纳联邦所得税，因此许多美国人利用这个漏洞，在岛上购买房产，然后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，以避免缴纳所得税。

2012年，波多黎各立法机构通过了一项新法律，有效地免除了新居民对来自该岛的任何投资收入的纳税，不过这项法律不适用于已经居住在波多黎各的人。一些人声称，缺少来自该岛最富有居民的税收，是波多黎各巨大预算赤字的原因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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